06042018時事觀察(第2節)：余非 — 中國政府的簡政放權在挑戰中前行──買賣假發票的故事
余非 三藩市《星島中文電台》「時事觀察」節目。
美國時間2018年6月4日。
第2節：中國政府的簡政放權在挑戰中前行──買賣假發票的故事
第2節談中國國情，說真假發票的故事。從中可以感受管理一個13億人的人口大國，而且要引領國家不斷前行，一點都不容易。上星期5月28日談了中國下月執行的《城市軌道交通運營管理規定》，此法會令鐵路、地鐵等有軌道交通工具的運作有規定可依。
上星期總結時說，跟中國國情最深刻的感受，是中國是個充滿問題的國家，原因是天天有新發展。是社會民生、經濟，乃至科研、技術工程等方面，都長期不斷湧現新思維、新事物。新事物出現，例如高鐵，會因為管理跟不上而出現問題。有新問題，就用新方法去應對堵塞；從中只正面反映中國不斷前行，不是死水一潭。今集談真假發票，也是因為中國願意改革、願意前行之下派生出來的新問題。
如果近年去過中國大陸的大城市，例如北京、上海。你可能曾經見過有人高聲叫賣發票。是的，不是叫賣食物，是叫賣發票。中國央視3月30日的《焦點訪談》便以新聞檔案的方式報導這題目。
先解釋發票，且將它分成兩大類，分別是：個人的，以及公司企業的兩種。首先，個人支付憑證，例如外出吃飯餐廳開出的支付單據；又或在文具店買文具，單據拿回公司向會計部實報實銷；這些個人支付憑證就是個人消費發票。第二種，是企業經營的憑證，是企業對企業的發票。中國行「以票管稅」制度，發票之真假，直接跟報稅有關。
屬於第一種個人支付憑證的造假，是用假的吃饭、住宿、坐出租车、等發票向公司申報。而第二種假，是用假的增值稅專用發票來抵扣稅款，即是逃稅。
上述兩種發票，近年被大量造假。又細分為：假的假發票，以及真的假發票。前者（假的假發票）是開發票的公司一上網驗證就立即現形，因為驗證結果是該公司根本不存在。假的假發票仍然有人買，買的人通常用作單位內部報賬，屬於不需要稅務機關核查的內部單據。一般跟貪污、職務侵佔有關。職務侵佔也者，是借職務之便侵佔公司利益的行為。
而後者──真的假發票，發票是假的，根本不存在該筆買賣；可是，開出發票的公司是「真」的、是存在的，公司資料於網上可驗證。
真的假發票一般不在地鐵站兜售，是網上販賣。有記者扮買家，按網上的聯繫方式撥電話查問。對方的回覆是：「增值稅專票，有，8個點。增值稅普通發票，都有，2個點。」所謂的8個點，就是開一張100元的增值稅專用發票，收8塊錢；而100元的增值稅普通發票，收2塊錢。
供抵扣增值稅的發票是企業開給另一家企業的發票，按照國家規定，企業通過增值稅專用發票，可以抵扣一定數額的稅款。由於這種發票要被稅務機關查核，於是要用「真的假發票」來矇混，即是開發票的公司要真正存在。此外，有些企業為了保持高薪職員高收入的優勢，也指使員工逃稅；方法是強制員工購買發票來報賬。即是公司不用加薪來拉高員工收入，是令他們逃稅來保持、及拉高員工的薪資收入。這種員工，也被逼買真的假發票。
接下來談的是關鍵重點。真的假發票怎來的呢？來自為數極多的空殼公司。而空殼公司驟增，跟國家希望方便民間企業經營，推行簡政放權有關。在簡政放權的前提下，近兩三年出現一些專門替人開公司的中介公司。我有位自媒體朋友拚事業，要開公司。因為不想跑程序，便透過中介公司幫自己辦理公司註冊，以方便接工作及收取酬勞。他是正常開公司做正常事，從中就感受到簡政放權的好處。可是，不是人人都守法。有記者便挖到以下故事。
某記者詢問了幾家代辦開公司手續的中介公司，幾乎所有中介公司都聲稱，申請人不需要上中介公司見面，只需要將個人資料複印，傳去中介公司就可以了。即是不用現身跟中介公司核對證件資料。不只此，中介公司還說，想開多少家公司都沒問題。記者問：開100家行嗎？中介公司的人員對開100家公司的意圖完全不表示疑問，還反過來強調自己中介公司很有實力，一次過可以代為開設公司上限500家。
中國政府推行的簡政放權和優化服務，目的是為民企經營創造便利的環境。可是，某些人就鑽空子、做壞事。而真的假發票就是由這種一次過可以開100間、幾百間的空殼公司虛開出來的，中國大陸稱為虛開發票。
以遼寧省撫順市公安局某經濟案件偵查大隊的經驗為例，他們偵破的一宗假發票案，內裏有空殼公司366家。這三百多家空殼企業對其他企業開出可抵扣增值税的發票。接受過366家空殼公司虛開發票的公司，總其有1萬多家，虛開總金額達500多億，為國家造成稅收損失高達幾十億元。
以2017年的數據為例，逃稅案之中以虛開發票逃稅佔90%以上。2017年的涉案總價值，即虛開發票總額合共3000多億元。2017年的數字如此驚人可以有兩面睇。一方面反映由簡政放權派生出來的空殼公司是個大問題。另一方面，也反映公安機關打撃罪案的能力提升，於是偵破的數額才如此龐大。一如公安部經濟犯罪偵查局財稅處處長牛文淵表示：「未來會加大部門間的資訊共用，互聯互通，以便進一步發現犯罪線索，從而提前預測預警。下一步，國家會運用大數據分析來打擊空殼公司。」
節目結束前做總結：對中國而言，簡政放權、優化服務是不變的方向。放，不是放手不管，反而是從而要加強監管；用新機制、新做法對付新的犯罪活動。中國在前行中的新問題，就用新的力度和方法去解決，這就是中國國情的新常態。中國的稅收秩序和稅收安全，會因為過去一年的打假發票行動而得到檢討，從而倒逼著提升能力。
中國在放手與嚴管之間，要在實踐中求取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