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觀察–余非:「新質生產力」解讀上的可能性,以及填充新詞內容的參考個案

星期一 美國《星島中文電台》「時事觀察」
2024年4月1日
余非:「新質生產力」解讀上的可能性,以及填充新詞內容的參考個案

今年全國兩會期間出現一個關鍵詞,就是「新質生產力」。這個詞在去年習近平主席到黑龍江考察時首度提出。他當時表示,要整合科技創新資源,引領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而在今年、2024年兩會,習主席再次強調:要牢牢把握高質量發展這個首要任務,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這個詞的提出是最近的事,仍然很新,就算讀了內地官方文件也不算太容易理解。以下借用香港創新科技及工業局局長孫東教授的說法,簡介詞義。香港立法會文件的連結,會附給大家。孫東局長說:「新質生產力」就是以科技創新為主導,為生產力增添科技內涵,擺脫傳統經濟增長方式、生產力發展路徑的先進生產力,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質量特徵。「新質生產力」起點在於「新」,關鍵在於「質」,落腳點在「生產力」。促進上中下游全面發展,形成完整的創科產業生態鏈,正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重要關鍵。——上面就是孫東局長的解讀。
而我的理解是,指總體上、尤其是包括國企和民企、全面的新舊工業發展,要做好以科研、科技帶動生產力的提升和優化。
上面就是一翻努力,從內地和香港立法會文件讀到的、對「新質生產力」的理解。先說到這裏,不再強作解釋,因為這是新術語,有待未來進一步具體化。起碼,我暫時看不出與之前提倡發展高新科技那類講法有何分別,頂多似乎是在力度、規模上再加大了力度。至於非官方文件之外的專家解讀,國家信息中心分享經濟研究中心副主任、高級經濟師于鳳霞算是提出了一些補充看法,她說:「新質生產力的出現,不僅意味著生產力、社會經濟層面的變遷,還意味著生產關係、社會制度層面的深刻變革。」這個講法在生產力之外,點出社會制度這個環節。
關於新質生產力和社會制度,乃至真實世界營商環境的關係,令我想起去年一個個案。
此事發生在去年、2023年11月,一位大型民企的老闆在被約談後自殺。他是畏罪自殺?抑或是其他原因?以下一談。
涉事的是蘇州省常州市華立液壓潤滑設備有限公司(下稱「常州華立」)。他們做的產業有技術含金量。這家公司建立於1984年,創辦人是承洪宇,創立後不久,公司已成為國內重型機械液壓潤滑行業的龍頭企業。承洪宇有一子一女,2002年,兒子於蘇州大學畢業;畢業後直接進入公司工作,以便熟識業務。大概2010年前後,承洪宇退休,公司交承勇接管經營。承勇去年自殺時才44歲。承勇接手後的常州華立在技術更新和研發方面也有很大的發展。承勇將公司的主攻業務,從冶金行業,拓展到去石化、風電、船舶、儲能等新領域,而且著力開拓高端石化和國際市場。以下這項成績尤其重要,常州華立是國內首個實現石化潤滑設備國產化的企業。海外客戶包括德國西門子,日本三菱等知名廠家。以2021年為例,公司收入為4.057億元人民幣,國內市場佔有率為14.97%,連續十餘年蟬聯國內第一。
作為民營企業家,承勇獲得「市五一勞動獎章」、「區優秀共產黨員」、「區關愛職工優秀企業家」等稱號,還擔任江蘇省中小企業執委、鄭陸青商會會長、天寧區工商聯執委等社會職務。
自殺又是甚麼一回事呢?綜合內地和香港的資料訊息,簡言之,常州市政府黨組成員、副區長楊康成,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於2023年接受監察和調查。而常州華立的承勇,因楊康成的事被約談。期間被告知,楊康成將800萬元人民幣存放在常州華立用來收取利息;這些所謂利息,是輸送給楊康成的賄款。約談期間,承勇簽字承認有這件事,要向政府上交800萬。而另一個角度、另一個版本的陳述如下。承勇從11月8至10日,以早去晚歸方式被問話。他沒有被拘留,但由早上被盤問至深夜11時多才放行回家。他被紀委、監委約談的內容沒向太太詳細洩露。11月11日凌晨5點前他自殺,是在常州市世茂廣場跳樓自殺。自殺前,凌晨4點36分,他在朋友圈發了帖文:「尊敬各位領導和企業同仁,近期我被市紀委約談楊康成副區長放款的事宜,我本人發誓沒有拿他的800萬存款和現金行賄的事情,在裡面一開始只是想盡快交錢走人,沒想到遇到的是進退兩難,審訊小屋子有點難熬,太壓抑,可能是我的心理素質太差了,度日如年,後面還要繼續,我覺得太累了,先走一步,拜拜。」發帖文之外,他也手寫了遺書(見附圖),主要是表達那800萬是硬掛到常州華立的,實無其事。
據報,承勇以及他公司也沒有跟楊康成打交道。承勇一直也未被紀委、監委調查過,即是未入過官門。承家是鄭陸鎮人,而楊康成與承勇連得上去,無非是楊康成在2010年至2021年間,在鄭陸鎮最高做到鎮長和黨委書記;2021年調升至常州市一個區的政府部門做事,2023年因收受賄賂被立案調查。
承勇這次自殺,父親承洪宇對相熟人士表示,承勇沒經歷過大風大浪,也沒有跟當地政府打交道的經驗。有媒體表示,承勇像是溫室裏培養出來的老闆,大學畢業就直接進入父親的公司工作,只在商場上打過價格戰,沒有經歷過被紀委約談這類事。
承勇這件事被媒體稱為「民營企業家跳樓自證清白」事件。究竟這件事的真相為何?沒有人知道,也可能沒有機會知道真相。承勇的自殺,曾引來熱議,熱議的內容包括民營企業生存環境的法治條件問題。
常州華立是家有技術含金量的公司,大概也屬於具備新質生產力的公司。承勇的個案未必有普遍性,即使偶然也有類似的事情發生。而以下談的,則或多或少也存在普遍性。幾年前,中國跟美國打芯片戰那陣子,中國曾經掀起「全民造芯」熱潮。以2019年為例,當時中國有過萬家芯片相關公司成立,2020年也新增7000家。而至今,拿得出芯片成績的,大概仍然只是華為。在2021年,當時媒體已報導很多涉及巨額資金的芯片公司爛尾。最出名的例如武漢弘芯半導體、成都格芯等等,都是2017年前後成立,投入以幾十億人民幣,及後於兩三年間、2020年已告爛尾。這類資料很容易在網上找到。
總體而言,本集談了一些案例,反映科技、以及民營企業的發展,定了方向之後,營商環境、社會制度、法制和管理是否成熟十分關鍵。如何令正經做事的企業受到保護,騙財的企業及時被淘汰,是比定方向更加困難的、落實執行上的問題。
做國情故事已十年,近年愈來愈確定,用大框架方式去認識中國國情已有開到荼靡的感覺。十多年前,在大環境是中國被妖魔化時,因為大家只聚焦在中國地方性的、個別的負面新聞上,看不見在十件壞事、十件好事之下,中國總體上是向前行。於當時,確實需要多一點宏觀分析,找回大方向、大框架和自信。
可是,十多年過去,今時今日,鐘擺已擺到另一邊。看見中國好處的訊息多了許多許多。現在已不缺唱好中國的故事,問題不是量,是怎麼個唱好法,是質素問題。當前的中國,甚至已經發展至談制度自信,也有不少外國人網紅唱好中國,也有發展中國家的政府官員到中國學習中國體制。去到這一步,如果仍然只是透過框架、宏觀、東方西方簡單二分等方式來閱讀中國國情,就會跌入缺乏細節、分析過度抽象、材料疏鬆的缺點。所以,多讀一些個案,用案例配合方向性的政策分析,可能會明白得更多。
面對「新質生產力」這個新術語,日後可留意這個新術語所指的,是否包括令「新質生產力」可以生存成長的制度環境、法治和社會運作上的「新質」?因為「新質生產力」不是石頭爆出來的,它也要在一個具體環境下去生存和發展。如此一來,令它可以生存的那個環境和條件是不是「新質」的一部份?值得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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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czhuali.cn/about/about269.htm
常州華立

https://www.itib.gov.hk/zh-cn/legislative_council_business/questions/2024/pr_20240327d.html
立法會五題:發展新質生產力,2024年3月27日

本材料由 Chinese Information Radio代表星島新聞集團有限公司發佈,更多相關信息可從華盛頓特區司法部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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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gory: 時事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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