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92020時事觀察第1節：余非—被嗆是「假的」那件事的跟進與觀察

余非　美國《星島中文電台》「時事觀察」節目。
美國時間：2020年3月9日
第1節：被嗆是「假的」那件事的跟進與觀察
本來不想每星期都談疫情的，怕大家悶。可是，對中國、對世界而言，又確是每星期都有新形勢。而且深究後，有很多值得分享之處。所以，本星期兩集，仍然談跟疫情相關的事。這一集先談中國內部，下一節談國際層面的互動。
先談最近熱議的一件事。我綜合3月5、6日的各種報導，整理出以下相對完整的版本。3月5日早上，國務院副總理孫春蘭在武漢市如常巡查社區的情況；必須強調，經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記者會上的補充，才知道原來當天巡哪兒，是當天隨機決定。當天早上，他們去到青山區開元公館社區考察時，從事後於中午已廣泛流傳的視頻反映，有居民從家裡的窗戶向正在考察的人員喊：「假的，假的」，亦有人喊：「我們吃的是高價菜」。網上貼文反映，社區物業管理人員假裝讓志願者搬運菜和肉給業主，實際上工作沒做得到位。現場出現上述狀況後，孫春蘭已即時作出指示，要求地方政府深入調查。當天下午，武漢市派人對社區的3000多戶居民逐一上門調查，了解具體訴求。不只的，孫春蘭巡完了社區大約4個鐘頭後，主持了中央指導組召集省、市有關負責人進行的專題會議，會上提到不要掩飾工作中存在的矛盾和問題，必須切實解決好老百姓關心、關切的實際生活問題。同一天晚上，湖北省委常委、武漢市新任書記王忠林，在疫情防控指揮部召開了視頻調度會議，再一次強調要將工作做實，要落得到實處。在談到保價格、保供應時，據新聞報導描述，會上提到：要在「滿足市民個性化需求上加大力度」。
還未交代完的，同一天3月5日晚上7點新聞聯播，用了分半鐘談巡視及開會內容。我節錄畫面旁白如下：
「國務院副總理孫春蘭率中央指導組到武漢市青山區翠園社區、江漢區西橋社區，實地察看社區防控和群眾生活保障情況。
孫春蘭仔細詢問社區防控的具體措施，瞭解社區幹部、網格員、下沉幹部、志願者等的工作情況。她強調，湖北和武漢疫情防控任務依然艱巨繁重，必須持之以恆抓好社區防控工作，……
針對群眾現場反映的困難和問題，孫春蘭立即要求省、市領導深入調查，不回避矛盾，杜絕形式主義、官僚主義，要堅持務實作風，實事求是、切實解決問題，提升群眾滿意度。
下午，中央指導組召開專題會議，研究進一步做好群眾生活保障工作，強調要打通生活物資供應和社區服務的『最後一公里』，做好社區群眾的心理疏導工作，讓他們居家生活更加安心。」
聽眾朋友，以上是因為有居民用喊話方式投訴之後，官方一日內的動作。而3月6日官方和各大媒體對事件仍然有高調的跟進報導。對我來說，上述的簡報，才是整件事的內容。而香港部份媒體又如何處理呢？他們以有居民喊「假的」為焦點，再強調有官員受責。文字間引導讀者想像，孫春蘭巡區被落面，有官員被責難。如此而已。我上述數列的官方反應，以及檢討內容上的細節，對某部份媒體而言，他們沒興趣知道。
我跟大家補充背景資料（也是部份港媒沒有的內容），原來為了阻斷自然傳播鍊，武漢封城之外，市內居民都在自己小社區內過隔離式的生活。由2月11日起，武漢全市所有住宅社區實行封閉管理，社區只留一個出入口，既限制居民外出，也禁止外來人員和車輛進入。2月18日起，武漢各區超市更加不再面向個人銷售，只接受社區組團購物。當中有其道理，因為對武漢市的物資供應已是特殊供貨，甚至是國家層面的按需要供貨，不是平日自然的供需關係。再說白一點，不是你喜歡吃肉，就可以大量購買超市內的肉類，要由團購稍為控制分配。居民的日常所需，在2月18日後便由社區或物業管理人員採用團購方式代購，再派人送上門，或去指定地方領取。被人喊「假的」這個社區，一定是在購買和分發物資方面出了問題。
小區有人用喊話方式投訴這件事，我上了一些網站，發覺意見挺多元的。有人同情基層小官員和志願者，認為他們也很累。也有人認為解決不了問題是一回事，在領導面前造假又是另一回事。這個說法頗有道理，即是有問題就攤開來，不可以假裝沒有問題。而有些意見就直接批評官僚主義，例如某內地知名傳媒人便說：「這樣的擺拍，全國很多地方都有」。由標題已知，他談的已經不是開元公館小社區，甚至不只是武漢，是上升到總體作風。我稱這種上綱上線為大義凛然。
而我又有何看法呢？由小觀察談起。
剛才讀過的央視新聞聯播有以下一句：「強調要打通生活物資供應和社區服務的『最後一公里』，做好社區群眾的心理疏導工作」，請注意「社區群眾心理疏導」之說。聽眾朋友，武漢人過隔離生活已超過40日，不是4天或14天。之前還懂得幽默的那種態度，至超過一個月、而且未知何時回復正常，怎也會開始出現抗拒心理。小區負責人再不稱職、做得再差，在大疫情面前，,前期怎也將將就就，忍得便忍；但是，超過一個月後，如果負責人員的工作仍然不到位，會因為之前的壓抑而換來更大的反彈。請注意，我認為在未來，管人的，乃至被人管的住客，雙方都進入比前期更艱難的階段。要明白，時間延長跟困難度，是會成正比的。所以，新聞聯播的簡述有亮點。你要批評官員無能、官僚主義，有何難？可是，我就從「做好社區群眾的心理疏導工作」，以及提醒要在「滿足市民個性化的需求上加大力度」……這些點點滴滴，發現在行政管理觀念上的進步。
我喜歡留意細節，扣住事件去做評論；一些上綱上線大義凛然的批評聽得人好爽，我卻嫌煽情和粗枝大葉。
末尾我再補一個訊息。孫春蘭當前，是以中央指導組的身份在1月27日開始進駐武漢。不只孫春蘭會巡區，中央指導組的副組長陳一新也巡區。陳一新是現任中央政法委委員、秘書長，負責依法治國的司法改革。這種人都派了去武漢。據國務院副秘書長丁向陽的說法，已經有11位部級幹部去了湖北和武漢具體參與指揮及協調防疫工作。陳一新2月中（19日）也暗訪了武漢小社區，還被物業管理員攔阻，是隔著門問了工作人員區內的情況。表明身份後也無入內，只在門外叮囑社區防控有「硬措施」的同時，也要注意「軟服務」，照顧獨居、孤寡老人等困難群體。另一次暗訪，他則看見居民隔兩米排隊領蔬菜等物品。
節目結束前做總結：喊話投訴事件，可以有不同角度的觀察，我便看見有地方小官員不稱職之餘，同時看見中國社會訊息透明化，投訴也會得到回應。
我第二點想說，對中國的國情閱讀，尤其是重點事件，我選擇盡量弄清楚來龍去脈和細節。就算我要點讚，也不是這種──「華為打不死，十日建成火神山醫院，中國透過疫情揚名立萬啊……」──我不認同的低級紅。一場疫情，死幾千人，又有醫護人員殉職，沒有細節的唱好，是低級紅。我同時也不選擇上綱上線地大義凛然，我認為離開事實細節的評論，會看不清當中的奧妙。
一句話，緊扣細節，以事論事，是我選擇的態度。我的國情認知，就由盡量理解好每件重點事情入手。不管是稱讚、還是批評，都來自我自己真實的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