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72018時事觀察第2節：余非 — 用12年幫助中國聾啞人、也成就了自己的有為青年 — 唐帥

余非　三藩市《星島中文電台》「時事觀察」節目。
美國時間2018年8月27日。
第2節：用12年幫助中國聾啞人、也成就了自己的有為青年－－唐帥
今集談中國現時唯一一名通手語的律師唐帥。他的故事，很值得推廣。
唐帥的父母都是聾啞人。當唐爸爸唐媽媽知道兒子是健全的，就堅決反對唐帥學手語。唐帥由外婆撫養，由健全的外婆教他說話。唐帥說，父母認為留在健全人的社會才有機會出人頭地。直到外婆跟唐帥說，如果你不學手語，父母老了之後，你怎麼帶他們去就醫看病？於是，唐帥就學手語。唐帥父母在福利工廠上班，在那裡上班的，是來自不同地方的聾啞人，於是唐帥在那兒學會生活用的手語，而且兼融不同地方的些微變化。
不說不知，原來在中國，手語分「自然手語」與「普通話手語」兩大類。聾啞人日常生活用的是「自然手語」，「普通話手語」僅用於較正式的場合，例如法庭。聾啞人文化水平普遍較低，相當一部分人都不憧「普通話手語」。普通話手語和自然手語的區別，唐帥說相當於普通話和閩南話的差別。即是，如果只識其中一種，根本無法進行交流。
由於家庭條件不好，唐帥在高中就做小生意和家政賺錢，是個勤工儉學的學生。有一次，對他很好的一位家政雇主，家中來了位辦刑事偵緝的警務人員。他一知道唐帥懂手語，立即拉他去為一群聾啞嫌疑犯做手語翻譯。之後，不少刑警都找他做翻譯。這經驗對唐帥造成很大的衝擊。高中後，唐帥考入西南政法大學。在上大學期間，他學習了國家普通話手語，並且到全國各地學習方言手語。2006年，仍在上學階段的唐帥，已取得手語翻譯證書。開始協助多地司法機關辦理聾啞人刑事案件。2012年，做了6年手語翻譯後，唐帥通過國家司法考試成為正式律師。而之前6年的法庭手語翻譯，令他見到好多司法不公的現象。舉例，手語翻譯員大多來自特殊教育學校的教師行業，他們不僅對法律專有名詞知之甚少，而且不懂自然手語。他們不會說穿自己看不明白聾啞人的自然手話，因為如此一來，便打碎自己飯碗。於是，他們靠連蒙帶猜來翻譯聾啞人的自然手語。而另一種唐帥見到的現象，是手語翻譯者向聾啞人士收受賄賂。他們恃著其他人不通手語，就胡作非為。某次，唐帥在翻查錄影帶時，發現有手語翻譯者向聾啞嫌疑犯要錢。如果沒錢，就對聾啞人說的亂翻。唐帥說，上述亂象導致聾啞人心內認為司法機關是沒有權威性的，最權威的是手語翻譯。所以很多聾啞人都會想盡辦法討好當地一些手語翻譯，因為手語翻譯可以決定一切。
當眾勒索賄款那事，後來被唐帥揭發，受賄者已繩之以法。但唐帥指出，從中可以想像問題有多嚴重。
以下談唐帥如何渡過他六年來的律師生活。唐帥用超負荷的方式來生活。唐帥已連續幾年沒休過周末，幾乎每天處理文件和回覆手機至凌晨。唐帥外婆家離他辦公室只有5分鐘車程，但是唐帥都抽不出時間去探望。所有年青人應該有的享受及消閒生活，唐帥都沒有。車舊了捨不得換。支撐着他的動力只有一個。唐帥說：「假如真的就這麼一個手語律師，我不做，良心上過不去」。
不只出力，唐帥還出錢。微信公眾號的籌建和後期運營，唐帥花了近200萬（人民幣，下同）。唐帥還自資拍攝針對聾啞人的普及法律常識欄目系列《手把手吃糖》。拍攝成本一集大約6萬元。一般而言，律師諮詢收費每小時500元至5,000元，而唐帥的公眾號針對聾啞人的諮詢，每小時僅收不到20元。唐帥的刑事案件辦得好有名氣，辦非聾啞刑事案件他會一口價，以「劫富濟貧」方式維持為聾啞人士提供低收費服務。
中國有2,700萬聾啞人，唐帥需要幫手。唐帥曾經培訓健全的律師助手學手語，但效果不佳。去年唐帥從重慶師範學院招聘了五位聾啞人大學生。唐帥給他們生活補助，請律師為他們講課。現在，這五人已經成為唐帥的助理，可以用視頻回答聾啞人簡單的法律問題。唐帥讓聾啞人幫助聾啞人，同時又為聾啞人創造了學習及工作機會，是多贏的處理方法。
當前的唐帥想成立手語翻譯協會，集合志同道合者，用協會方式將各領域的手語翻譯規範化。如果成功，他便不再是唯一，令他可以過正常生活。
關於唐帥的故事，網上有很多報導。唐帥為聾啞人奮鬥了前後12年，非常令人佩服。以下是我對這則國情故事的分析。
唐帥之出現，令人意識到原來中國整個聾啞群體未被法律保障。因為溝通問題，現時提倡的依法治國，未惠及這個群體。而這問題之被揭示，是半杯水的道理。就看你聚焦在有半杯水，還是沒了半杯水的一面。你可以說，中國原來有這麼多問題未解決；也可以反過來說，中國的民生問題開始往細緻化的方向發展。
任何一個國家最開始的改善，一定是針對最大多數、最大部份人的處境。之後再照顧人數沒那麼多的分眾。福利如是，醫療系統如是，法律體系的改良也如是。司法改良最開始受惠的，是最多人觸犯的刑事案；於是司法改革下，直接導致近一兩年有翻案風的出現。大環境改善之後，就是更細緻化的、對分眾的照顧。在天時、地利配合下，唐帥乘時而起，令聾啞人士這個弱勢社群被突顯及被關注。
中國未來都將會是個不斷有問題的國家，因為他未曾停止發展。以北上廣深這些發達地方的出現為例，就一定附帶出現都市病，出現生活腐化、商業化及娛樂庸眾化這類問題。最近看了2018年一屆上海書展列出的「十本好書」，心中感到不妙，因為都是不扎實、口味庸眾化，還有追星效應下而入圍的書。所以，中國，只能夠不斷解決問題，因為中國選擇了不停步。

節目結束前做簡單總結。當我讀到唐帥對手語翻譯界的揭露時，第一個印象是可喜。我即時感受到社會問題的解決，愈來愈細緻化，這是進步。中國央視用《面對面》節目訪問唐帥，是讓他宣傳自己的理念，以及呼籲同路人跟他聯繫。是國家對這位有為青年的加持。
看唐帥的奮鬥故事是開心的。人生有多少個十年？有些人的十年渾渾噩噩便過去，而唐帥用奮鬥本身就是幸福的態度來生活。他在過去十二年的努力，成就了自己，同時也令全中國聾啞人士的法律保障被關注。這樣的一個年青人，值得大家知道他的故事及為他點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