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42022 時事觀察 余非 ：在新一波疫情面前只傳引領人向上的正與善——用悲憫心閱讀岳某的尋子故事

本材料由 Chinese Information Radio代表星島新聞集團有限公司發佈，更多相關信息可從華盛頓特區司法部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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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　美國《星島中文電台》「時事觀察」節目

美國時間：2022年1月24日                             

余非：在新一波疫情面前只傳引領人向上的正與善——用悲憫心閱讀岳某的尋子故事

本集節目讓我們一起用悲憫心去閱讀一則中國國情個案故事。直入正題。

1月18日，北京如常召開第269場疫情發佈會。因為要追蹤密切接觸者，感染者的行蹤要披露。期間，一名基層工人不尋常的行蹤引起了注意。有關內容大家或已略有所聞，以下且看我如何解讀。最近冒起「流調」這個詞，是流行病學調查的簡稱，也是中國防疫工作的程序之一，是對感染者行蹤的公開披露和追蹤調查。這種對行蹤的披露，無意中抽出很多催人淚下和出人意表的個案故事。這些故事，被通稱為流調故事。

回頭說1月18日的發佈會。一名叫岳榮貴的勞工的流調資料很顯眼，他在18天內總共於28個點工作，時段是深夜至第二日清晨。他去過龍灣別墅、麗宮別墅、購物中心等28個地方，除了郵局，全部都是富貴之地。他去搬運建築材料或清理垃圾。岳榮貴說，上述地方他未曾進入，唯一一次進入購物中心，是餓急了去買個麵包。

1978年出生的岳榮貴只有四十多歲，外表卻很蒼老。他在北京只花最少錢租住偏遠農村，沒有衛生間，主要是圖個睡覺的地方。他平日靠一個招工微信群等待不固定的臨時工，多少錢都幹；一袋沙60斤，一袋水泥100斤，一層樓一元的苦力工他也做。大部份時間是搬裝修垃圾，這類會揚塵的工作，都在晚上11點至清晨6時之間進行。

1月18日上午，岳榮貴做完定時核酸檢測如常收工，隨後疾控中心緊急趕去截住他，說他的核酸檢測呈陽性。當天（18日）中午12時岳榮貴被帶去地壇醫院進行隔離治療。他終於可以在有廁所、溫暖安全的醫院歇一歇。因為岳榮貴的行蹤吸引了傳媒注意，即時有人採訪他。原來他那年老雙親，爹癱了，媽胳膊摔斷了。他一個人擔起一頭家。而最關鍵是大兒子在年半前失蹤，當時19歲。而小兒子12歲，讀小六。為了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兩位老人和幼子，岳榮貴妻子只能留在家中，平日幫人曬海帶賺小小錢。他父母的醫藥費有醫保之後每月仍需合共花2000元左右，小兒子讀書也要花費。令他在這種環境下仍然穿州過省，是他要找回失蹤了年半的大兒子岳躍仝。大家可以拿出地圖。岳榮貴是河南人，他說兒子在附近打工，意思是旁邊的山東省。岳躍仝在山東省榮成市一家食品廠工作，請注意以下這個日子，年半前2020年8月12日，岳躍仝突感身體不適，請假回家。食品廠主任把他送到車站，之後他就失聯，電話無人接聽，兩天後是關機狀態——也很可理解，因為已沒電。總之生死未卜。

岳榮貴夫婦到當地派出所報警。按他的想法，如果當時公安用衛星定位系統查手機訊號位置，一定能找到。

因為他兒子曾在北京做幫廚，所以他穿州過省最近去的地點是北京。岳榮貴一邊打工一邊尋子。而之前一年半，他走遍山東、河南省內二十多個城市。沿路在電線杆貼尋人啟示。

岳榮貴1月18日引起注意，即時有人訪問他，1月20日便有一篇文章貼出來，叫《對話「流調中最辛苦的中國人」：來北京找兒子，淩晨打零工補貼家用》。文章一經貼出便被瘋傳。岳躍仝失蹤所在地山東省公安廳高度關注，威海市也核查情況。《法治日報》記者保持關注。山東省及威海市相關部門反應很快，文章1月20日出來，21日公安官方消息便出來了。在交代官方結果前先岔開談一個細節。

當岳榮貴接受治療時，有北京疾控中心人員想給他錢，他拒絕了。他說：「不要發錢，幫我找找兒子就行了。」他說：「我只是好好幹活，我不偷不搶，靠自己力氣，靠自己雙手，掙點錢；掙了錢找孩子。就是為了生活，為了照顧這個家。」

有自媒體的讀後感如下：「最讓人感動的是，面對記者的採訪，岳某並沒有覺得自己可憐。」好了，結果又是如何呢？

岳榮貴的兒子岳躍仝於2020年8月12日突然身體不適，早上九時請假離開公司。同日下午六時，榮成市公安機關接到岳榮貴妻子報警。公安機關即日通過調取監控、軌跡追蹤查找去向；之後又做走訪調查、發佈尋人啟事等等，也查無下落。直至兩星期後的2020年8月26日，榮成市公安機關接群眾報警，說當地水塘有高度腐爛的男屍。經現場勘查和周邊調查，未發現有犯罪事實，不符合立案條件。（請特別注意以下內容）岳榮貴夫婦認屍時認為屍首外觀不似自己兒子，後來公安局用最科學的方法、比對DNA鑒定，覆核確定死者是岳躍仝，但岳榮貴夫妻不接受鑒定結論。遺體現時仍然存放在當地殯儀館，未火化。其實，當前的中國內地和香港一樣，在網絡文化下不少人想炒作（附相關連結）。不過屍體被保存，就令致死的證據被保留，也證明不是人口失蹤。榮成市公安局花錢保存屍體長達一年半的做法，保證了事件朝理性方向發展，也保障了那對夫婦以及這件事不會被過度消費。他們喪子，其實是一宗悲劇。

此次山東方面的公安系統還有以下一段最新公佈：「2021年以來，岳某顯夫妻先後到上級有關部門提出尋人訴求，公安機關多次對其進行解釋安撫、耐心溝通，但夫妻二人一直不接受此事實。下一步，公安機關將會同屬地黨委、政府和民政、司法等部門，繼續做好法律解釋和關愛幫扶工作。」

聽眾朋友，現在再回頭看：「面對記者的採訪，岳某並沒有覺得自己可憐。」那一句，心情會更加沉重。岳榮貴個案已不是勞動者不覺得自己辛勞那種歌頌刻苦耐勞的故事，是一對深情的父母，深情地接受不了兒子意外離世。岳榮貴更加用苦行式的尋找去迴避事實。個多月前2021年年底，12月17日，有一宗跟岳躍仝相似的意外事件發生。無錫一名23歲女子叫牛建軍，上夜班時不走大路、拐入小路，之後失聯。六、七日後遺體在小區附近的河中被打撈上岸。詳情不說了，應該是女子上夜班前去橋底找掉失的證件，失足墜河死亡。

岳榮貴事件我讀到些甚麼呢？如果不是一場疫情，以及北京為基層勞工做定時檢測，就不會驗出岳榮貴的行蹤和故事。檢酸檢測呈陽性，終止了他苦行式的、迴避喪子之痛的自我流放。知道他的尋子故事後，疫控中心的人要給他錢，各種好人幫他轉傳尋人訊息，我在香港也曾轉發。反映中國社會有悲劇，同時有足夠的厚度，以及來自民間的善良。經過一年半的磨難，這一次岳榮貴終於被疫情停了下來。我相信他們夫婦的悲傷，會在社會的幫扶下去嘗試消化。十四億人口的中國，不可能沒有漏網的悲劇。小紅樓悲劇之所以存在，出於有人拉幫結派去包庇；而整個習近平政府擺明要跟沒有了初心的官僚，以及貪腐打持久戰。至於岳榮貴這個深情的個案悲劇，由被發現到幫他終止、幫他停下來，不管是不是原意（因為原意是抗疫）也反映中國社會對基層老百姓的基本生存狀況，在不同方面都有保護墊。以前是沒有財力和能力做得好，現在力量大了，立即在方方面面用政策去照顧真正的弱勢。對老百姓直接或間接的蔭庇，再遲、也有。

時間關係，做簡單總結：讀上述個案故事時，香港受Omicron影響感染者驟增。其實說「驟增」，是針對Omicron的傳播力而言，香港的防控情況真的不是那麼糟糕。差和不差，不可以是主觀和孤立的判斷，要從數據和總體情況對比。然而，就在最需要同心協力時，部份政壇新貴做的，跟反對派做的沒有分別。難為前線工作人員要服待部份刁民，以及刁議員。對我來說，跟進他們的言行是一件很折磨靈魂的事，短期內我不再跟進，因為太陰暗！香港令我看不見出路，是正向價值和倫理論述突顯不出來，整個政治和輿論圈也陰陽怪氣。

而中國內地在疫情面前能建立一套符合人性的論述，例如要互助，抗疫要自律，太刁橫甚至攻擊防疫人員的要行政拘留。而岳榮貴事件更反映，社會上甚至有空間於感染者行蹤公佈內深挖需要大眾發善心去悲憫和同情的人與事，從而發展出一個文類叫流調故事。總而言之，這是我真實的觀察。我在閱讀中國國情的負面個案時，往往能同時讀到一股對衝破壞的正向力量。而香港，沒有。